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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殺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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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了崇陽府衙,開了宴席,酒酣耳熱之際,太子對著坐他左手邊的沈文昭笑,笑了個春暖花開,沈文昭莫名其妙,知府卻是個知情識趣的,看出門道來了,暗道僥幸——幸好沒把預備好的歌姬送過來,不然一個不好,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!

瞧這兩位的態勢,當中的曲裏拐彎他不知道,但他是否兩廂情願他可看明白了。這是一個明白一個糊塗呢,太子爺是明白的,那位伴讀大人是糊塗的。糊塗的對著明白的,當然需要一點東西推波助瀾。明白的對著糊塗的,當然也需要一點東西助興。

茶足飯飽後,沈文昭先行退去,知府等到時機,涎著臉問太子:“爺,奴才這兒有些玩意兒,不知爺用不用得著,想著一會兒差人給您送去,您看……”

知府那張幹癟長條臉上的猥瑣實在太顯眼,不用明說太子也知道他說的是些什麽東西。心裏懶得理他,身上卻犯了賤,默默不語,端坐吃茶,算是默認了這樁安排。

入夜了,太子說是乏了,早早回房歇息。趁著沈文昭還在後院小湖畔坐著,他鬼裏鬼祟的把知府差人送來的東西攤開來一一檢視。

有瓶瓶罐罐,有器具,有鞭子,還有繩子……

就胡亂溜了一眼,蕭恒渾身上下硬繃繃,幾乎忍不住要想入非非,想來想去,只是空想,難熬得很。

正想得雙眼枯澀,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叩門聲,“殿下,奴才能進來麽?”

蕭恒不曾想到沈文昭來得這麽快,一時著慌,想也不想就擋了回去:“等會兒!”,想想不對,又補了一句:“我換睡服呢,就好了。”。細想想還是不對,在宮裏的時節,穿穿脫脫都有無數內侍宮女在側,沈文昭也不是沒見過,當時不見他別扭,出了宮了反倒束手束腳,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——明擺著有鬼麽?!

好在沈文昭不細究,他讓等會兒就等會兒,橫豎不差這一會兒。

蕭恒手忙腳亂地找地方藏東西,想扔進床鋪盡裏邊,想想不好,萬一沈文昭上床來呢思來想去,著急忙慌地把東西扔進了床底。長籲一氣,整了整睡服,清了清嗓子,讓沈文昭進來。

沈伴讀這一路上都板著臉,跟誰欠了他萬兒八千兩銀子似的,說懶得說,笑更沒得笑,進了門直接把鋪蓋卷兒往地上一鋪展,躺倒看屋頂!

“……子虞,咱們說一會兒話可好?”

沈文昭驤隨太子左右,時刻緊繃,防著周遭隨時撲來的危險,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用在談天說地上。一路行來,蕭恒幾次三番想對他說些什麽,見他面色不豫,只得把話吃回肚裏。今番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,起了個話頭,半天不見床下應答,他又想縮回去了。

“說什麽?”

“崇陽府的事,你可有頭緒?”

蕭恒不想談公事,可除了公事之外,沈文昭基本閉口不言,只能借著談公事引著他談幾句,聽聽聲音也是好的。

誰知他話音剛落,立馬招來沈文昭極其淩厲的一陣眼風——隔墻有耳,禍從口出!你怎麽就不曉得收斂些?!身為儲君,行一步說一句都得萬分小心,如今在人家地盤上,情勢還未明了,我明敵暗,你怎麽還這麽口沒遮攔!都七八年了,一點長進都沒有!

“爺一路舟車勞頓,想來也乏得很了,明日還要早起,還是早些歇息吧。”

說完便替他放了帳子,滅了燈燭,做完了往地鋪上一躺,徹底不出聲了。

蕭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,悔青了腸子也換不回說出去的話了,萬般無奈,私心裏還是想將他混上來和他一起睡。

“地上潮呢,這床這麽寬綽,睡五六人有餘,不如……不如上床來一同睡?”

他那顆心蹦跶得幾乎躍出腔子,後來不見人應,慢慢就慢下來,沸了的血終於涼了。心裏有事,輾轉反側,幾乎一夜無眠。

轉天早起,知府一眼瞄見太子殿下兩個烏青的眼圈,心裏暗喜——看來沒送錯東西,這陣勢,是玩了一夜?

知府大人想歪了,夜裏兩人睡是睡在了一間屋沒錯,可太子睡床上,沈文昭在床前攤了個鋪蓋卷,和衣臥著,以備萬一。他送的那些東西,至今還在床底呆著。

“爺今兒打算上哪逛逛去?奴才這兒有幾個地方可供挑選,一是城東的半壁山,山景甚佳,山上還有座禪寺,起卦求簽最是靈驗的,香火一向旺盛,那兒的齋菜也是一絕,來了崇陽若是不去一趟,那是虧煞的!二是城中的榴莞子巷,崇陽府的小吃名品都在那條巷子當中了,不是奴才誇口,整個慶朝,就沒有哪個地方是比得過崇陽府的小吃的……”

知府自顧自說得熱烈,沒提防太子開了金口:“今兒去崇陽府兵營,看府庫。明兒去觀音橋,看武備。後日去迎日峰,看崇陽府的入海口。”

“是是是!爺好容易來一趟,當然是先辦正事兒,這些玩樂的去處,可去可不去的,遲些去也要得!”知府點頭哈腰,一顆心一徑往下沈到了底——府庫、武備、出海口這幾條就是一張網,兜頭罩下來,整個崇陽府的官吏都跑不掉,朝堂裏的貴人們也跑不掉!朝廷……該是有所察覺了吧……

崇陽府這幾年沒少和隔海相望的倭人暗地裏往來,也沒少幹吃裏扒外的事,崇陽府兵營裏邊容留了不少沿著海邊燒殺擄掠的倭人,府庫裏邊堆著不少劫來的財貨,都是沒來得及處理幹凈的。武備不用說了,更是稀松無比,每回倭人過境,出海口的守備們裝模做樣的抵擋一陣,趁黑把搶飽了的放倭人進來,大家你六我四的坐地分贓,誰都有份,皆大歡喜!

這幾個地方若是讓太子進去瞧了,真看出點兒什麽來,他們的腦袋立時就得搬家!

知府那張幹癟瘦條臉上布滿了汗珠子,腦子裏算盤撥得飛快,他想找由頭拖住太子,找了多少都不頂用,太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,非去不可!

看看沒法子了,他就做了兩手準備,一手是給朝堂裏的貴人們去信,讓他們早做決斷,該如何便如何。另一手是給倭人頭頭也去了一封信,讓他見機行事,實在不行,只能弄出個把意外來,把隨從們弄死了,太子軟禁起來,挾在手上,看看朝堂風聲再做論斷。

沈文昭眼看耳聽口不言,把知府大人藏得極好的慌亂看穿了,回頭就和身邊衛軍的頭頭通了氣——飲食小心,起臥小心,萬事小心了再小心。

他們小心了好幾天,不見府衙有什麽動作,太子殿下東察西看,光看不說,知府心裏沒底,也不知他看出什麽門道沒有,每日送出去迎進來,想著套幾句話,然而不論是太子還是太子身邊跟著的人,都跟沒縫的蛋似的,叮不動!

轉眼過了十天,太子看得差不多了,心裏有了底,準備明日啟程回帝京。在崇陽府的最後一個晚上,知府少不得設宴餞行,還派了不少人手出來,一對一、甚至幾對一的灌酒。沈文昭不喝,知府大人老著臉皮道:“沈大人好歹賞個臉,喝個一杯的,怎麽,是怕酒中有藥麽?來來來,老夫先幹一杯!”

他喝了,沈文昭還是不動,也不讓太子動,僵持了一會兒,沈文昭開口說道:“沈某從帝京帶了一批佳釀,今日高興,索性拿了出來,大家喝個痛快,如何?”

知府大人像是全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招,一時呆住了。只見沈文昭一擺手,叫上來一群人,一群人魚貫而入,放了一排十幾個大酒甕在廳堂內,揭開封蓋,酒香四溢。

沈文昭斟了一杯自家帶來的酒,一口悶了,亮出杯底讓知府大人看。知府大人訕訕的,仰頭笑了一氣,自己給自己解圍:“沈大人盛情,卻之不恭,啊?”,他舉著空酒盞轉了一圈,崇陽府的一群人個個附和,紛紛換了酒盞,倒上沈文昭帶來的酒。一群人鬥酒傳觴,煞是熱鬧。直鬧到了定更時分,太子說有了酒,要回房歇息,這才散了。

沈文昭這趟沒少喝,且有大半是代太子喝,真正有了酒的不是太子,而是他。喝多了,身上一股酒氣,不沖鼻,淡淡的,似有若無,時不時順風飄過一縷,鉆到前頭走著的太子的鼻子當中,惹得他一陣陣耳熱心跳。

蕭恒覺得他很好聞。

如果能下嘴,估計也很好吃。

所以他在前頭走著,一直咽唾沫。

胡思亂想剎不住,正想到關緊的時候,走在後邊的沈文昭忽然一把扯住他,往柱子邊上一壓,抱著他就地一滾,驚魂未定中擡眼一看,他們方才站著的地方釘著幾支箭,箭身還在微微顫抖,暗算他們的人一定還在周圍,險極了!

沈文昭把蕭恒從地上拖起來,手勁特大,蕭恒吃痛,想掙開,沈文昭一個眼神,他又留在了他的手裏。他牽著他沒命地往東南方向奔——來之前沈文昭是做過功課的,整個崇陽府的地形地貌,街道巷道,城門城防,甚至是地道水道,他都爛熟於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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